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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风雨欲来
夜里,黑黢黢的洞口前站满了围观的人,几个黄色衬衣的大叔正在用手电筒往洞里照着,突然,他们发现石头上有奇怪的乳白状物体,其中一个大叔靠近仔细观察,那竟是一个被嵌在石缝里的人类头骨。
昏黄的灯光颓废的照在潮湿的地面上,生锈的手术台上歪歪扭扭的躺着一个人,他浑浊的眼睛斜视着窗外浓重的黑夜,医院弥漫着碘酒与铁锈的气味,突然,透过破碎的产房玻璃,传出了婴儿的哭声,那人像是触电般颤了一下,带血的刀从手中滑落,撞到地上,哐当的响了一声。
冰冷的风不断敲打着窗户,在一间公寓里,一个男人正慵懒的躺在沙发上,手里摁着电视遥控器,突然卧室传来了孩子的叫喊声,男人连忙起身去看望孩子,空荡荡的客厅里,只有电视传出的新闻的声音:本台消息报道,曾协助解开了数起疑难案件,被人们称为当代包青天的李钰教授今日被发现死于家中,警方初步判断为非正常死亡,不排除他杀的可能性,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李钰教授的去世不仅是刑侦界的一个重大损失,还为以李钰为首的龙岩警队拉上了结束的帘幕,至此,当年被称为福尔摩斯分队的龙岩小队成员已经全部去世,警方正在调查这些事件是否存在某种联系。
在长命街号的住宅里,秦岭正懒洋洋的躺在床上下国际象棋,他并没有跟任何人对局,而是先摆出象棋书中记录的世界级大赛中的棋局,随后慢慢破解棋局,这对他来说是一种享受,他不惧怕脑力活。秦岭捏着皇后,斜着进了一格,但还等秦岭没放稳棋子,皇后的头就掉了下来,秦岭皱了皱眉,像是想起了什么,向窗外幽黑的森林出神的望去。
第二章凌雪
落日把湖水照得鲜红,湖面泛着层层磷光,一条条年老生锈的粗铁链被长着青苔的石柱扯着。
沿着铁链踱步,秦岭心不在焉的望着湖面里的倒影—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下颚让人忍不住想抚摸,俨然是一副帅哥的躯体,可惜惹上了少年白,使他只能在倒影里才显得完美,秦岭郁闷的挠挠头,向湖对面走去。
秦岭的家在长命街号,是这条路的尽头,尽头后面是一大片树林和杂草,政府原本计划把这片树林改造成公园,但遭到当地居民的反对,那里是当地不少死者的坟墓。
秦岭小时候喜欢一个人去那儿探险。这条街上的房子都是独立户型,但并不值钱。每栋住户门前的红外灯兼职着路灯的工作,只有走到门前才会猛地一亮。秦岭回到家,拉开窗帘,敲着窗旁的鱼缸,眼睛却望着黑漆漆的丛林。
10年前,那片丛林还只有两米高,这条街上的房子也值好些钱,邻居们会问好,谁家的苹果熟了,全街就都能尝上几个。那时候,消息也灵通,路边总有晒太阳的大妈,闲谈的内容也总是些八卦。有时候,那些八卦很可怕,现在秦岭却十分想念那些闲言碎语。
突然,秦岭停住了敲鱼缸的手,他看到黑黢黢的丛林里竟然透着一丝手电筒光,那光上下有节奏的抖动着,从光的高度来看,此人身高不会超过一米七,但是什么人会踏在布满坟墓的丛林里?秦岭打算去探个究竟,他打开隔间门,取出鸭舌帽,戴上了黑色口罩,将挽起的袖子拉下,套上了一件黑色冲锋衣及黑色长裤——这个季节,虫子很多,他不才不想讨虫子欢心。
秦岭从房子的后门溜了出去,他静静地站在离他家近的一棵树旁,黑夜吞噬了他,秦岭并不想进丛林,踩碎的落叶会暴露他的存在,他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关灯,他相信这亮光会自动找上门,果然,原本四处探射的灯光像是突然找到了目标,直冲着秦岭家飞来。
“站住,别动”,就在亮光即将冲出丛林的时候,秦岭敏捷的转身,出现在亮光身后。
这是一个穿着白衬衫和百褶裙,扎着活泼的高马尾,上下喘着气的女孩,微弱的月光照耀下,如电影里的公主般优美的身材曲线让秦岭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来这干嘛?”秦岭故意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迷路了。”女孩轻轻哼道。
“可丛林后面是山,就算迷路也不会有人往山里走吧。”
“前面是你家吗?”女孩问道。
“别扯开话题。”秦岭提高了声调。
“能不能让我进你家,外面好冷。”女孩突然转过来,啪的打掉了秦岭用来威胁她的小树枝。
“我叫凌雪,雪花的雪,你叫什么名字啊。”女孩说着,趁机想把手电筒对着秦岭,却被秦岭抓住了手,反被夺走了手电筒。
“我叫秦岭。”秦岭用一只手手掌压住手电筒光,另一只手偷偷按下汽车遥控器,在女孩被滴滴的响声吸引的瞬间,秦岭借穿过指间缝隙的灯光确认了凌雪身上没有其他东西。
“那不是你家吗?”凌雪歪了歪头,“你家还有别人吗?”
“天冷了,去我家吧。”秦岭自顾自向家走去,凌雪揉了揉被抓疼了的小手,小步追上秦岭。
第三章听寻君意
“家,一座温暖的港湾,一剂能让伤痛愈合的良药,犹如漫天黑夜里的点点星光。”
大理石制的阳台染上了晚秋的寒意,凌雪跪在板凳上,望着孤独的月亮,想着这句话。就在刚刚,有一场海啸降临在她的港湾,无情的吞噬了一切。
......
教室窗外的树光秃秃的,残留的枝叶也结着霜,被风吹的摇摇晃晃,阳光斜斜地探照着教室,教室里面,二十几个学生正在有条不紊的早读。
“小叶,我跟你讲噢,他昨天晚上主动来找我聊天了耶。”凌雪悄悄凑近正在照镜子的同桌叶沁,歪着头用近乎喘息的声音说道。
“哇是真的嘛!”叶沁啪的合上了镜子。
凌雪连忙偷偷瞄了讲台上的老师一眼,还好,没有引起老师注意。
“你不要那么激动嘛!”
“我哪能不激动啊,他是校草,还是学生会主席,而且听说家里还挺富裕,咱小雪马上要当太太咯。”
“哎呀冷静啦,再跟你说一件事,他明天早上约了我一起去晨跑呢。”
叶沁猛地挺直了腰,张大了嘴,正要说些什么,讲台处传来一阵洪亮的嗓音。
“你俩干嘛呢!”
凌雪和叶沁连忙把头扭回去,直到确定了老师不在留意她们后,叶沁悄悄递了张纸给凌雪。
“你妈妈那边....没问题吗?”
“恋爱对少女来讲,本就是毁灭世界呀!”凌雪写完这几个字,把纸推了过去,转过头去对着叶沁眨了眨眼睛。
......
夜幕降临,孤清的月亮缩在教学楼上,整栋楼只有教室尚开着灯。
“何浅流,你不走吗?”一个小胖站在教室门外,他圆乎乎的脸从半掩的门缝里挤了出来。
“我找不到我的演讲稿了,你先回去吧。”斜靠在凳椅上的男生叹了口气,无奈的抓着头发,在灯光的辅助下,他的头发微微呈现褐色,白嫩的脸庞上是炯炯有神的褐色眼眸,瘦削有型的脖颈下是一对优美的锁骨,一只修长的手正搭在锁骨上,白色校服里套了一件西式衬衫,虽然西装的领口凌乱的开着,但仍让人觉得典雅,且奢华。
“好,记得锁门”
何浅流仰起了头,直到小胖远去的脚步声已经完全消失,他从双肩包的夹层里取出一封信,信包的鼓鼓的。何浅流用两只指头从撕开的信封口内捻出一张小照片,照片里是落日的海滩,海滩上停驻着一个身影,这身影比海滩上的落日余晖更摄人心魂,照片的背面用行书写着一行字:温水煮青蛙,青蛙会说再来一杯。
这张极富文艺气息的照片深深俘获了他,学习的压力,痛苦,欲望和不甘早已在他的内心来回揉搓,将他的心搓成柔弱的面团,生活的重拳可以轻易在上面留下痕迹。他急需爱抚,他渴望柔软的身体,湿热的唇,渴望用他那双着凉的双手轻抚女孩光滑的腿。而现在,大门就在他面前,开门的钥匙就捏在他的手里。
“不知鄙人能否请出照片中的美人。”何浅流在回家的车上,按下了发送键。
屏幕另一端,凌雪咬着唇,激动的摁着手机。
“愿听寻君意。”
第四章对不起
何浅流选了一个很适合散步,或者说幽会的地方,天鹅湖。
湖里的净水工作早就因为没有什么人居住而停止,但仍然能从湖面清楚的看到湖底。每当黄昏时,落日的余晖便会洒满这片湖,湖上的天鹅们会腾起翅膀,在火红色的天空中印出一道道人字形的黑影。
何浅流和凌雪并肩走着,他们虽然凑的很近,但互相都沉默着,青涩的恋人总是不善于打破寂静。
“嗯....你知道这地方为什么没人了吗?”凌雪踩着落叶说道。
“当年房地产行业不光景,很多老板跑路,开发项目也因为资金问题放弃了。”何浅流望着湖对面还没建完的空楼说道。
“但这里很适合居住。”凌雪捂着嘴闷闷的说道,随后扭过头,轻轻打了个喷嚏。
“你穿太少了。”何浅流解下自己的围巾,系在凌雪的脖子上。
“因为要来跟你约会嘛!”
“穿多点也挡不住你的魅力”
“如果我穿得多你肯定就不会这么说了!”凌雪跺了跺脚。
“那你下次试试咯。”何浅流脱下外套,披在凌雪身上,顺带捏了捏凌雪的肩。
女孩子真是软的像棉花糖,何浅流这么想着,发现凌雪正抬头盯着他。
“你捏我干嘛!”
“试试手感而已,说实话还不错”
“你!”
两人俏皮的打闹着,在湖边上,青苔慵懒的趴在石墩上,生锈的铁链被落日暖着,多了几分温热。
从湖前慢慢踱步到湖后,两人看见了一片平坦的草地,草地上是一些陈旧的健身器材,草地的生长空间被两边的大理石墙限制着,沿着石墙往上看,可以望见一条被落日照红的油柏路,油柏路的两旁是一栋栋独立住宅,路旁立着一块绿油油的牌,牌上写着:长命街。这条路一眼望不到头。
即便天鹅湖无人居住,也还是会有人时不时来这散散步的,此时,湖边已经开始有了一些行人。
凌雪和何浅流听到后面传来轻轻的咔嚓声,他们转过头,看见一个端着单反的络腮胡大叔正在拍摄旁边的花草,找好角度后,单反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音,大叔举起了单反,舒展了一下身体,似乎对摄影成果很满意。
何浅流和凌雪扭过头,不再去
“太阳快落山了,那条路的灯应该坏了吧,我怕黑。”凌雪说道。
“那我们往回走吧。”何浅流拉着凌雪的手,转身后故意面对着凌雪,待凌雪转头后,一个措不及防的吻已经落上了她的嘴唇,还有一只手温柔的从她的后背攀上了她的脖子,轻轻梳着她的后发。
凌雪没有说话,她只是享受着这一切,从小被继父粗暴对待的她从未奢望过拥抱,她就像刚刚破壳的小鸟,这一刻,何浅流在她的心里已经占据了不小的地位。
“第一次接吻吗?”何浅流松开了她的唇,搂着凌雪问道。
凌雪没有回答,因为接吻而缺氧的她,胸膛不断起伏,微微发红的小脸让何浅流心生爱怜。
突然凌雪绕到了何浅流身后,何浅流顺着凌雪的眼神看去,一个黑色外套,头发上银丝缕缕的中年男子,样子有50到60岁,向湖边走去。
“那是我舅舅。”凌雪紧张的捏着何浅流的衣服。
“他看到了吗?”
“我不知道,应该没有吧。”凌雪偷偷确认舅舅已经走远后,才从何浅流身后出来。
“我们该走了,不早了。”凌雪低着头,不安的说道。
“那我们走吧。”何浅流套上了卫衣的帽子,先凌雪一步走着。
“对不起,我不知道舅舅她会来这里。”凌雪跟在何浅流身后说道。
“没关系,又不是你的错。”何浅流平静的答道,但他的心已经不再乐意去体会爱情的甜蜜了,有另一个心情占据着他的心,恐惧。
何浅流是家里的长子,他有一个弟弟,父母是老派的生意人,算有点钱,他的父母都很注重名誉,如果和凌雪的事被发现,那就有更多事要处理了,他不知道父母会不会接受凌雪,更糟的是,他发现自己在不安的抗拒。
何浅流吸了一口冷气,拉起了凌雪的手,“也许她舅舅没看到呢?”何浅流想着。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手拉手,从湖后走到了湖前。
“凌雪。”就在两人即将踏下湖前的楼梯时,有个穿着黑色皮鞋,披着红色大衣,戴着小小眼镜的中年女性严肃的立在楼梯旁,她的脸让何浅流想起了学校的教导主任。
“妈妈。”凌雪的唇一开一闭,传出微微发颤的声音,并挣开了何浅流的手,跑到妈妈身边端正的立着。
何浅流注意到,凌雪的妈妈并没有
何浅流不停的走,他重新走上楼梯,不知不觉重新从湖前走回了湖后,这时他发现,太阳已经快下山了,黑暗正在悄悄笼罩这片地方,越来越多的黑色让他觉得不安,他发现自己不过是一时的欲望兴起,他并不是很愿意负责,他坐在草地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我们分手吧,我还没准备好负担责任。”
他不敢想象凌雪的妈妈会怎么样对待凌雪,但他已经不愿意去想了,他也懒得解释,他抛下这条消息,带给他的舒心竟然大于内疚。
何浅流走后,黑暗完全笼罩了天鹅湖。
第五章追缉者的信
“穿好衣服了吗。”秦岭从卧室朝着客厅喊了喊。
“别急,女生穿衣服哪有那么快。”客厅传来了凌雪的回应。
“新物种啊,裙子里套裤子。”待凌雪拉开了客厅门后,秦岭调侃道。
“要你管。”
秦岭没说话,默默从凌雪身旁走过,他拉上了客厅的窗帘。
“你穿衣服不拉窗帘?”
“这么晚了还会有人躲在外面吗?另外,我又不是在脱衣服。”凌雪故意扯了扯秦岭的外套给他看。
“你这外套还挺香。”
“现在可以讲了吧,你为什么去那片树林里,你不知道那里都是墓碑吗?”
秦岭从黑色大理石的桌面上拿了瓶饮料,递给了凌雪,凌雪接下了饮料。
“我去找我爸爸。”凌雪莫名的对秦岭有信任感,或许是因为他那一头的银发,让她觉得他很慈祥。
“在墓碑里找?”秦岭愣了愣。
“对啊。”凌雪平静的答道。
“那你找到了吗。”
“没有。”
“那再去一次吧。”
秦岭将凌雪带的手电筒丢还给了她,然后熟练的从门口的橱柜里拿出另一个手电筒,打开后盖,捏了捏电池。
黑夜里,凌雪很难辨认出林间拥挤的小道,走的磕磕绊绊,但秦岭不仅能走的飞快,还时不时地提醒凌雪这里或者那里有断竹,小心扎到脚。
“你的父亲叫什么。”
秦岭猛地停下,凌雪几乎没站稳,差点撞上秦岭。
“啊,你说什么?”
“你父亲的名字。”
凌雪此时才注意到,面前立着一排整齐的墓碑。
“我爸叫杨铗。”
秦岭带着凌雪来到了第一个墓碑前,这是一个青石砖叠起的墓碑,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显得厚重而肃穆。
凌雪从外套内伸出一只手,颤抖着向石砖摸去,她的整个手掌贴上了石砖,帽子下,秦岭虽然看不清她的脸,却已经听到了微微的啜泣声。
秦岭就这样默默站在凌雪身后,足足站了半小时,他并不觉得难过,终于有一个人来认领墓碑了,这让他觉得很开心,比起每天打扫墓碑,站半小时算不了什么。
“我们走吧。”凌雪转过身来,但并不去看秦岭。
“可以再多待一会的。”
“变冷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凌雪的声音很坚决。
“好”
在回去的路上,秦岭故意放慢了脚步,有意将手电筒的光打在脚下,好让走的不太顺利的凌雪能看得清路。
“继父对你好吗。”秦岭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凌雪。
“不好。”凌雪的语气仍旧平静。
“妈妈呢。”秦岭将步履放的更慢了。
“一样。”凌雪简单的答道。
“知道了。”秦岭的语气变得有些许柔和。
到了家门口,秦岭拉开了门,让凌雪先脱鞋进去,他去看看车子。秦岭走到车库门口,发现旁边的信箱居然塞着什么,他打开车库门,从车库旁的架子上拿了一副手套,戴上手套后,秦岭走到信箱前面,取出了信件。
用来装信的信封并不廉价,像是朋友间往来才会用的信封,秦岭将信封夹在胳膊下,走进车库,关上了车库门,从车库里进入了屋内的客厅。
凌雪已经睡着了,她肆无忌惮的躺在秦岭的床上,秦岭不禁被她这份不知哪来的信赖感所触动,他替凌雪盖好被子,将那封信丢在一边的抽屉里,他想先睡个好觉,这时他注意到,桌上皇后的头已经被小心翼翼的摆了回去。
“可爱的女孩,”秦岭想着,转头看了看凌雪。
在确认过卧室的窗户后,秦岭蹑手蹑脚的走出卧室,轻轻的带上了门。他来到客厅,准备在沙发上将就一晚。
“不知道今晚是怎样恐怖的梦,”秦岭苦笑着,无奈的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