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清明节那天,在上海龙华淞沪警备司令部的原址附近,18具完整遗骸和部分碎骨,以及脚镣、手铐等烈士遗物被挖掘而出。这是二十四烈士被集中埋葬的地方!至此,在牺牲19年后,龙华二十四烈士的遗骨终于重见天日。
二十四烈士的身份得以确认,离不开一件布满弹痕的手织羊毛背心。
背心的主人叫作冯铿,年的一个寒夜,她穿着这件本是为爱人许峨亲手编织的背心英勇就义,倒在了黎明前。
龙华烈士纪念馆展出的羊毛背心,图源:上观新闻
自导爱国话剧
怒斥反动头子
出生于上个世纪初的人,注定无法选择地遇上一个动荡不安的年代:帝国列强侵略中国,国内反动军阀混战,反帝爱国斗争不断……风起云涌间,年,广东潮州,一个小女婴呱呱坠地,被家中大哥取名“岭梅”。这是冯铿的原名。
18年后,冯铿进入汕头友联高级中学学习,正值芳龄的她一副浓眉大眼,形貌宛如男子,从不讲究服饰打扮,却喜与人辩论,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风。而这一年,“五卅惨案”发生的消息也从上海扩散开来传到全国,激愤着少女冯铿的心。
“五卅惨案”发生前聚集在南京路上的民众
冯铿决定通过演剧筹款来支援上海五卅罢工工人。不过在当时没有剧本、没有演员、没有道具的窘境之下,这个提议并没有得到同学的捧场,有的人望而却步,有的人冷眼旁观。
省港大罢工
冯铿曾为此怒道:“我们这些青年,活泼泼地,就只会吃饭吗?碰到真正的爱国运动,难道就像乌龟一般缩了头吗?缺少一切都不要紧,只要心头还是热的,只要血不会干,什么困难都可以打破!”
最后,没多少表演经验的冯铿,经过数个日夜反复修改、排演剧本,在广场上将这一场自编自导的爱国话剧成功进行公演。
除了自导话剧,冯铿还代表岭东学生联合会参加学联会、妇女会的工作,组织慰劳小队去慰问革命军。投身到革命洪流中去的她,每天天还没亮就起床学习,随身总是带着一只放着书、稿的小藤篮,写文章、印传单、出刊物填满了她的课余时间。手中的笔成了冯铿对抗黑暗的武器,一篇篇充满战斗激情的作品跃然纸上。
冯铿手稿
当时,有不少反动文人对革命文艺工作进行肆意污蔑攻击。其中,一家名为《平报》(后为革命政府所接管,改为《岭东民国日报》)的报纸更是反动派的喉舌,一边为反动派宣传,一边欺压百姓,兴风作浪。
《平报》主编钱热储便是这些反动文人的头子。为此,冯铿特意组织了一个刊物的全体委员通过写文章来打击钱的威风。她的一篇名为《钱热储》的文章开头就一针见血地嘲讽道:“你这一个热心储钱的人,爱钱不爱脸,将来总有一天,有钱也买不了你的命!”有人担心这样写“似乎太露骨了”,冯铿却坚决认为:“对这班坏蛋,不能客气,只有骂,像孔明骂死王朗一样,何等痛快!”
毅然加入“左联”
不悔投身革命
在学校排演话剧的时候,冯铿遇上了同样有着爱国热忱的许峨,随后与之相爱。不过,“冯铿”和“许峨”这两个名字并非诞生在潮汕地区,而是生长于上海这片土地上。
年春,两人一同乘船离开汕头来到上海,并于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次年,中国左翼作家联盟成立大会在上海中华艺术大学召开,大会中,他们没有用原名“岭梅”和“美勋”,而是以“铿”“峨”这两个硬气蓬勃的名字亮相,加入了这个渴望从文化探索救国途径的文人组织。
冯铿与许峨
中国左翼作家联盟会址纪念馆
左翼作家联盟成立后,冯铿主要在工农工作部就职,还曾经担任左联机关刊物《拓荒者》联络员,平日里以在南强书局做编辑工作为掩护,征集、接收、递送稿件。
对冯铿而言,写作依旧是她投身革命的主要活动。从念书到参与革命工作,她一直笔耕不辍地战斗着。其中,她写的《红的日记》(又名《女同志马英的日记》)歌颂革命、红军和人民群众,还被学者卜束认为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批直接反映和热烈讴歌革命根据地红军战斗事迹和工农群众生活的作品。
中国社会出版社年出版的《红的日记》
那时,上海正处于白色恐怖之下,国民党的低气压时时刻刻威胁着共产党人和左翼群众的生命安全。革命同志接二连三被捕的消息满天飞,上海弄堂口或招租房子的前后门处贴着“非眷莫问”的条子,冯铿也时常收到诸如“连夜就离开,勿留在屋内”,要其立即搬家的通知,四处漂泊成了她的家常便饭。
但这一切并没有吓退冯铿,她的身影依旧活跃在上海的各个角落,有时是咖啡馆,有时是写字间,有时是“左联”活动场合上,还有热闹繁华的街道边。
她戴着一副厚重的近视眼镜,躲过如幽灵般出没的巡警、便衣特务和包打听等,来到街道边的电线杆上写标语,贴传单。高度近视的冯铿总要将脸都贴上去才罢休,为此还曾感叹“上街贴一张标语比在家里写一篇小说艰难百倍”,即便如此,她每一次行动都全身心投入,无怨无悔。
在敌人眼皮底子下做地下工作十分危险。有一次,冯铿拿着一卷苏区识字课本插图的原稿要去印刷厂制版,不料前方却遇到巡捕和包探在拦路检查。如果突然折返,肯定会特别显眼,惹人生疑。她灵机一动,目不斜视地径直往前走,一副匆忙赶路的样子挤进人群,侥幸蒙混过关。
不过,年春的那一场危机,冯铿终是没能化险为夷。
冯铿等人在这家东方旅社被捕(今汉口路号)
年1月17日下午,冯铿与柔石、殷夫、胡也频等党内干部在东方旅社召开秘密会议。会议中途,一位特务以检修电灯为借口进了房间,结果当灯光亮起的时候,埋伏在四周的巡捕突然冲进来,将在场开会人员全部抓了起来。
冯铿被戴上手铐送进了监狱。狱中,无论敌人使出何种手段,冯铿都不曾吐露出半点党的秘密,甚至敌人动用了电刑,也没有将她的脊梁压弯半分!柔石曾在信中写道:“这里困苦不堪,饥寒交迫。冯妹脸堂青肿,使我每见心酸!”
2月7日夜,上海龙华警备司令部,罪恶的枪声响起,24岁的冯铿与其他23位中共干部、左翼作家倒在血泊中,壮烈牺牲。
左联五烈士
由于革命工作和形势的严峻,冯铿与许峨时常分离,彼此不知去向。在冯铿被捕前不久,她和许峨在公园见了一面,约定“今天别后到月底,就可再见”。分别时,她还回头笑着冲许峨扬扬手。却不曾想,这是二人此生最后一次相见。
当许峨再次见到这件熟悉的羊毛背心,已是年,距离冯铿离世已经过去19年。
九十年前,少女冯铿敢骂敢言,不惧危险,逆流而上,用花样年华的生命去寻求救国救民之道。九十年后,我们不应忘却这个名字,更应该铭记那些用鲜血拓下足迹的前辈,带着新时代的初心与使命,继续砥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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